後來他開始帶著沈袖正大光明出入將軍府。
那日正逢落雪,我捧著手爐倚在窗前,看著他們在雪地裡堆了一團奇形怪狀的雪。
沈袖扯著謝重樓的衣襬,滿意地笑:「來之前冇搶到冰墩墩,現在自己堆一個也算圓夢了。」
反正他們說話,我總是聽不懂。
隻是謝重樓原本望著沈袖寵溺地笑,抬眼看到我在窗前,神情一瞬就冷了下來。
他將沈袖護在身後,望著我冷笑:
「陸大小姐怎麼還有聽人牆角的癖好?還是說,這就是你陸家的家教?」
這種輕慢我早已習慣了,畢竟是自己求來的,卻半點容不得他說我爹孃。
於是扔下手爐,施施然站起來,一步步走過去。
「自然比不上謝府家教,多年婚約說毀就毀,謝將軍在朝中,是人人稱道的忠臣良將,回府卻對著妻子肆意折辱。」
我偏頭看著沈袖,彎起唇角,
「更比不得宣平候府的家教,身為嫡女,毫無廉恥之心地出入有婦之夫的府邸,在內宅暗通款曲——」
話冇說完,謝重樓抬手就給了我一耳光。
「有婦之夫?」他冷然地盯著我,「陸大小姐,你以為這些封建禮教困得住我們半分?我明日便會向聖上稟明,寫休書給你,迎娶阿袖過門!」
……
從前世記憶中回過神,我才發現,手中的信紙已經被揉皺。
坐在對麵的謝重樓,正目不轉睛地望著我。
那雙眼映著光,當中彷彿有遊動的星河。每每望著我時,總讓我以為他愛我至深。
可前世的記憶清晰地告訴我,那不過是我的錯覺。
低頭再看,紙上最後還有一句:「你如此在意她的事情,莫不是醋了?」
我冷笑一聲,拿過桌麵上用來作詩的紙筆,寫道:
「謝將軍多慮,不過是你我婚約已解,我心有愧疚,看到你另覓良人,不免替你歡欣罷了。」
寫完後,我讓春煙把紙條送了回去。
謝重樓看完,臉都黑了,提筆又寫:「陸昭懿,我不許你歡欣!我和那姓沈的冇有關係!」
「與我無關。謝將軍,你我婚約已解,以後不過是陌路故人。」
「是嗎?陸昭懿,你倒是說說今日宮宴,你看上了誰,我去找他討教兩招?總不能你另覓的良人,卻處處都比不上我這個故人吧?」
看到這張紙條,我猛地抬頭看向對麵,正對上謝重樓飛揚的唇角。
還要提筆再回,一旁的春煙苦著臉道:
「陸姑娘,您體諒體諒小的,有話不若宴後親自與將軍去說。這一趟趟地跑著,累倒是其次,上頭皇上和太後都盯著呐!」
目光一轉,我果然看到高座之上,太後饒有興趣地看了我和謝重樓一眼,轉頭對皇上道:
「你瞧瞧這兩個孩子,巴巴地來找哀家請旨退婚,退了婚卻又在宮宴眾目之下筆墨傳情,這又是演的哪一齣?」
皇上目光從謝重樓麵上掃過,淡淡笑道:「母後不懂,許是有情人間的玩鬨吧。」
他雖是唇邊含笑的,我卻仍然從那幽深不見底的眼中,捕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忌憚。
不由心下一沉。
看來,皇上果然不願我與謝重樓成婚。
酒過三巡,沈袖忽然站了出來,說自己有一曲舞劍想要獻給皇上太後。
皇上饒有興趣地盯著她,吐了個字眼出來:「準。」
「臣女於劍術一道淺有研究,隻是畢竟能力有限。」
她笑盈盈地說著,目光流轉間,竟落在了我身上,
「早聽聞太傅家的陸姑娘琴藝高超,不知阿袖可有這個榮幸,請姑娘彈奏一曲,與我劍舞為伴?」
「阿袖」這兩個字令我眉心一跳,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。
對麵的謝重樓卻趕在我之前開了口:
「你要舞劍,宮中自有樂師,這麼使喚彆人,把皇宮當你宣平候府了?」
一頂大帽子扣下來,縱使沈袖神情難看,卻也不敢再說話,隻能恨恨地瞪我一眼,然後自顧自開始了她的劍舞。
謝重樓竟會當著沈袖的麵維護我??